足跡小劇場演書節|第七屆 《閱城 ——【速成】速成之城,縮時萬象。》
「他鄕是一面負向的鏡子。旅人認出那微小的部份是屬於他的,卻發現那龐大的部份是他未曾擁有的,也永遠不會擁有的。」
▁卡爾維諾《看不見的城市》
裝置劇場《速.城》,由杜國康 ✕ 馬慧妍共同創作
帶領觀眾從卡爾維諾《看不見的城市》中出發,走進一座城市的「縮時攝影」
前言︰「城市」,鄉愁或慾望
「英明的忽必烈啊,沒有人比你更清楚,描述城市的字句不能跟城市本身混為一談。」▁卡爾維諾:《看不見的城市》
什麼時候開始一旦提到「城市」,彷彿都要帶著點點傷逝與懷舊?每當我們提到「城市」,其實往往想起「田園」,提到「城市」,就痛心於來不及懷舊的拆遷。然而對掌握 「發展」權力的人來說,「城市」又是另一種存在,他們總是堅守土地公公的訓導︰「土能生白玉,地可出黃金」。
所以「城市是個論述」羅蘭.巴特如是說。
正如「發展」其實不該是個貶義詞,它的定義取決於人們觀看、論述、呈現的方式,「城市」也不只是鄉愁或慾望,它只是無可避免地要承認「人為」的出身。文化地理學者段義孚在《逃避主義》一書中提及,原先人類想要逃避大自然環境不可預測的恐懼,於是創造了相對穩定、被人規劃出來的城市,可是現在城市人又開始愈來愈嚮往「自然」,然而「我們希望逃向的地方已經不再是自然,而是『自然』這一迷人的概念。」
於是,當一切的字詞都不再有固定的褒貶,我們只有靠著更開放的、更有想像力的方式閱讀我城,在不被權力掌控又不死抱單一視角下,重寫生活的可能。
在眼看我城歷史、記憶、自然環境時刻生生滅滅的當下,我記起《看不見的城市》中馬可波羅給大汗的寄語︰「生靈的地獄,不是一個即將來臨的地方;如果真有一個地獄,它已經在這兒存在了,那是我們每天生活其間的地獄,是我們聚在一起而形成的地獄。有兩種方法可以逃離,不再受苦折磨。對大多數人而言,第一種方法比較容易:接受地獄,成為它的一部份,直到你再也看不到它。第二種方法比較危險,而且需要時時戒慎憂慮:在地獄裡頭,尋找並學習辨認什麼人,以及什麼東西不是地獄,然後,讓它們繼續存活,給它們空間。」
不止於鄉愁、不只有慾望。
莫兆忠
關於卡爾維諾和《看不見的城市》
「城市裡的每樣創新,都會影響天空的樣子。」▁卡爾維諾:《看不見的城市》
《速.城》創作靈感源自意大利作家伊塔羅.卡爾維諾(Italo Calvino, 1923-1985)的小說《看不見的城市》(意大利語:Le città invisibili,英譯Invisible Cities)。
卡爾維諾出生於古巴,1947年畢業都靈大學文學院。他曾於二次大戰時加入抗德遊擊隊,在阿爾卑斯山沿海地區作戰數月,1945年加入共產黨,在因佩里亞及都靈學生間組織的政治活動。1957年因為蘇聯入侵匈牙利而退出共產黨,之後漸漸減少對公共事務的介入。
1947年卡爾維諾出版了第一部長篇小說《蛛巢小徑》,稍後他寫作風格有明顯轉向,50年代出版三部帶有寓言色彩的短篇小說《分成兩半的子爵》、《樹上的男爵》、《不存在的騎士》(合稱《我們的祖先》三部曲)令他國際知名度大大提高,自《看不見的城市》(1970)、《如果在冬夜,一個旅人》(1979)的中譯本於90年代初分別在大陸和台灣出版後,他的作品亦受到華語讀者的注目。
1985年9月19日,卡爾維諾因腦溢血在意大利逝世。
《看不見的城市》混雜了史實(忽必烈)和小說(《馬可波羅遊記》)的典故,小說中馬可波羅到皇宮中會見已經年老的忽必烈大汗,並向大汗講述他曾見到和遊覽過的城市。除去每章前後馬可波羅和忽必烈的對話,本書總計有五十五個城市故事,歸屬於十一個主題,意即每個主題有五篇故事。十一個主題分別為「城市與記憶」、「城市與欲望」、「城市與符號」、「輕盈的城市」、「貿易的城市」、「城市與眼睛」、「城市與名字」、「城市與死亡」、「城市與天空」、「連綿的城市」、「隱匿的城市」。
《看不見的城市》改編成演出的版本繁多,包括戲劇、舞蹈、歌劇等。在澳門,以這本小說為創作藍本的曾經有足跡「冇眼睇」系列、卓劇場的《人在她城》(開箱作業、澳門藝術節)和杜國康2015年在「劇場搏劇場」(自家劇場)中發表的《城市鏡像》等。
導演說 — 杜國康
在創作《速城》的過程中,我嘗試從小說與文本的字裡行間,感受城市的輪廓和意涵,抽取當中的意象,以不同的物料和形態建構一個空間/裝置,以縮時的觀看角度,窺看城市的誕生與死亡。
人、城市、時間三者的關係是什麼?以表演者、文本、空間,作為討論的媒介,而作為討論者,又該把自己放在怎樣的位置?我以為我是從《看不見的城市》出發,但我發現,我最後能夠談及的只是我自己。
文本創作說 — 馬慧妍
卡氏以無窮的想像力,暢遊了一回東西方的城鎮,幾十年後,我在線上,穿梭在N個城之中。
我以為網路已經夠快,但城市可以比網路更快,才剛讀得磚頭被拆,舉頭一看,一座陌生得從不認識的城市,已悄悄誕生在我們的家門前、公園旁、工作的路上。
波羅十分害怕,如果他提到威尼斯,就會一下子失去她。今天變成我們躲不過的命運──事物一被談及,就註定要被登出。於是,我開始想像,如果我們談及自己,那我們與城市,要共同往哪裡去?
演員說 — 龔嘉敏
「關於鮑西斯居民的行徑,有三種假說:一說他們痛恨大地;二說他們過於萗敬大地,因此避免一切接觸;三說他們喜愛大地沒有他們存在時的樣子;怹們用各種望遠鏡朝下觀看,檢視一片片樹葉、一塊塊石頭、一隻隻螞蟻;永不厭煩,為他們自己的缺席而凝思神往。」(P.101,城市與眼睛之三)
抽離,換個角度看看這個地方吧,好的壞的一覽無遺;那是它自己的好,它自己的壞,不為誰。
演員說 — 塵雅正
「要活得如此離地,是因為太愛這片土地,還是太恨這片土地?」(摘自演出文本)
小時候對自己生活的城市感到厭煩,很想逃離澳門這座城市,去外面看看別的世界像甚麼樣子,到了別的城市,所見所聞都是拿着自己原生的城市去作比較,時間久了,人長大了,視野開闊了,卻是處處想着原生的城市,好的,壞的,灰的。
演員說 — 莫群莊
「詢問新城比舊城子或差是沒有意義的,因為它們之間沒有關係,就好像舊明信片所描繪的不是模里利亞的過去,而是一個不同的城市,只不過凑巧像這個城市一樣,也叫做模里利亞。」(P.44,城市與記憶之五)
當我在思考理想城市的模樣時,
當我在比較以前與現在的差別時,
當我在尋找城市的根時,
才發現,對於沒有在那個時代生活過的人,那個城市只是我們口中的畫面。100個人就會有100個畫面,然後這些畫面會以倍數遞增.然後不同的城市就誕生了。
有時我在想,或許我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中生活。